白宮人事始亂終棄發酵

特朗普的白宮人事更替頻繁,白宮幕僚長普利巴斯在飛機上被炒魷魚,過程戲劇化,而上任才兩週的白宮通訊主任斯卡拉穆奇也被倉促換馬,顯示白宮內鬥嚴重和人事任命狹窄化。

美國總統特朗普用推特治國,用公司方式經營執政團隊,在半年中已經為媒體所逐漸熟悉,也為輿論所詬病。但是,他在七月二十八日撤換白宮幕僚長普利巴斯(Reince Priebus)的方式卻超乎所有人的想像,以至於這件事即刻成為媒體喧嚷的新素材,各方議論紛紛,白宮內鬥演變成比《紙牌屋》(House of Cards)更精采的戲碼,猜謎遊戲替代了對白宮政策的分析,這個人事變更鬧劇的美國「收視率」肯定超過了特朗普一直自豪的、他親自主持的《誰是接班人》(又譯《飛黃騰達》,The Apprentice)電視實景秀節目。

上週五,特朗普帶領一眾白宮高級顧問坐空軍一號專機前往紐約長島,在薩福克社區學院對執法人員發表針對打擊MS-13黑幫的演說。在上機前,普利巴斯還笑容滿面對送行記者伸出大拇指,誰知在返回安德魯空軍基地的高空中,特朗普發出了解除普利巴斯白宮幕僚長的推特,並宣布由美國國土安全部長凱利將軍(John Kelly)接替其職位。沒有人懷疑,這個職務替換並非一時興起,普利巴斯和凱利兩人都知道一個要走、一個要接。但是,從萬米高空的空軍一號上,用推特發出解職令,且普利巴斯又在同一個飛機上,這種手法顯然非常人可以想像得到,相當的「特朗普」,也相當具有電視實景秀節目的「出其不意」。儘管特朗普在解職令中禮貌地稱讚了普利巴斯幾句話,說「我們一度取得了很多成就,我對他感到自豪」,但這種方式帶來的羞辱性寫在了普利巴斯的臉上,他下機的時候,已經沒有上機時的神采飛揚,而是面無表情。特朗普幫助普利巴斯開創了一個新的歷史紀錄:白宮最短命的幕僚長。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普利巴斯放出風聲,他在前一天就向總統遞上了辭呈,並對繼任人選表示了贊同。他還不忘補充,自己永遠是特朗普迷。

如果大家仍然記得特朗普在總統大選勝選當晚的情景,就會記得特朗普把當時擔任共和黨主席的普利巴斯叫上台,稱讚他是勝選背後的英雄,並與他擁抱。特朗普顯然也記得那一幕,因此在稱讚普利巴斯繼任者凱利的時候,特地用了「他是我的政府中真正意義上的明星」,這一句話普利巴斯聽在耳朵裏,肯定是另有一番滋味,難怪普利巴斯的朋友們一直勸說他盡早辭職,免得遭遇更大的羞辱。

其實,撤換普利巴斯並非是孤立事件,這一波白宮團隊的人事惡鬥早就拉開了序幕。五月份,白宮通訊主任杜布克(Mike Dubke)辭職,白宮新聞發言人斯派塞(Sean Spicer)兼任這個職務。七月二十一日,特朗普任命紐約金融家斯卡拉穆奇(Anthony Scaramucci)擔任新的白宮通訊主任,而斯派塞公開宣稱這個任命是特朗普犯下的「空前錯誤」,而在當日就辭去白宮新聞發言人的職務,由白宮新聞副發言人桑德斯(Sarah Sanders)即刻填補空缺。斯卡拉穆奇上台後,號稱要開除所有下屬,並對普利巴斯發動了攻擊,在對《紐約客》雜誌的採訪中,竟然用粗話羞辱普利巴斯,這在白宮漫長的人事惡鬥歷史中也相當罕見。

危機治理走向歧路

特朗普上台半年來,白宮內鬥的傳聞不絕於耳,遠遠超過奧巴馬、小布殊和克林頓時期,而其纏鬥的殘酷和下台時的羞辱也是前朝難以比肩的,特朗普借白宮團隊的內鬥,把他不要的人一一踢出白宮,已經成為媒體輿論津津樂道的一道政治風景。

沒有人懷疑,特朗普要普利巴斯走人,與白宮老是「洩密」的問題息息相關,特朗普對此曾發誓要找出「內部奸細」,除此以外,特朗普對「政策不出白宮」的寸步難行也十分上火。就在上週,取代奧巴馬健保法案遭遇挫折,下令禁止變性人參軍面臨五角大樓的軟性抵制,企圖撤換司法部長也擱淺,這令在公司裏和電視節目中習慣獨斷專行的特朗普倍感灰心。於是,他採取了「攘外必先安內」的策略,在改組白宮律師團隊之後,又引進扮演「殺手」的白宮通訊主任,如今又換上強硬的退役將領擔任白宮辦公廳主任,以刷新白宮人事來改變危局,避免真的出現「現任總統大赦自己」的政治肥皂劇。但是,這種不可測的白宮政治內鬥,正在創造更多的「意外消息」。凱利上任第一天,斯卡拉穆奇就閃電提出辭呈,理由是妻子提出離婚導致的家庭壓力,還是凱利認為其信用不佳,尚不清楚,但斯卡拉穆奇的任期只有「十天」,令人咋舌。

但是,這些人事上的撤換可能為特朗普帶來更大的治理危機。

上週末以來,媒體紛紛揚揚尋找白宮人事變動背後的內鬥契機。被人詬病的特朗普女婿庫什納再度浮上水面。據悉,推薦斯卡拉穆奇上位的正是庫什納,而傳聞與庫什納不和、近來被削落權力的特朗普顧問班農(Stephen Bannon)則反對這項任命。同樣,最終沒有逃脫被解職命運的普利巴斯也被瘋傳失去了庫什納和特朗普女兒伊萬卡的信任。換句話說,特朗普的人事任命越來越「狹窄化」,眼光越來越不準,家人的意見比以往更加左右白宮重要的人事任命,這就使白宮團隊人事的廣泛性和統治基礎遭遇挑戰,令白宮的政策可能更加不接地氣。

更為嚴重的是,這波不斷「創造新故事」的白宮人事變動讓特朗普與共和黨的關係變得更緊張。憤而辭職的白宮新聞發言人斯派塞曾經擔任共和黨全國委員會的通訊主任、首席戰略家,在小布殊時代還擔任過政府傳媒及公共事務的助理貿易代表,與共和黨及國會的溝通良好。至於普利巴斯,作為曾經的共和黨全國委員會主席,更是共和黨建制派的精英,他與副總統彭斯是特朗普政府與共和黨控制的參眾兩院溝通的最重要橋樑,在個人關係上,普利巴斯與共和黨眾議院領袖瑞安(Paul Ryan)是好朋友,在白宮推動國會立法上作用匪淺。但是,現時特朗普紛紛將這些共和黨建制派棄用,回到他在參選期間與共和黨對著幹的狀態,並在人事任命上專注於家人、金融界朋友和退役將領,並且以缺乏溝通的鷹派為主,顯然對「政令能否出白宮」的問題帶來更大的變數。

由此可見,這一系列的白宮人事變動根本無法解決特朗普的管治危機,新任的白宮幕僚長凱利,打算利用軍事的管理方式整治白宮紀律,效果也令人懷疑,如果白宮都管不了,如何管治美國?特朗普的支持度正探向歷史新低。

亞洲週刊 丁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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