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克柏也不了解的臉書暗黑面

「在過去幾個月，臉書創辦人薩克柏（Mark Zuckerberg）和谷歌CEO施密特（Eric Schmidt）正從英雄淪為狗熊。」《金融時報》專欄作家Edward Luce這麼說。（註：谷歌屬於一家公司叫Alphabet。）

的確，臉書和其他幾個科技巨頭正遭遇前所未有的質疑，英美都有大量媒體新聞以及新書關於他們如何威脅政治民主，或掌控個人隱私，並將其轉為商業利益。

我們的確正處於一個新壟斷時代，臉書、谷歌、蘋果等公司正前所未有地控制人們的生活（嗯，當然中國是屬於中國特色的壟斷科技巨頭），但全球卻尚未能準備好如何去規範與制衡他們的巨大力量。

少數企業高度壟斷

甚至薩克柏自己可能都沒了解他所創造出來這個「社交媒體」，正成為一個可能他們都難以控制的巨靈。如同許多網路創新者，他對世界充滿天真的樂觀，相信世界越開放越好，也可能真誠地相信臉書是一個連結的平台：它們一直宣稱自己是個開放的平台，容許各種自由的討論──只要沒有裸體照片。（當然他也努力把臉書變成賺錢的巨大機器。）但過去這一年的危機，呈現了臉書可能是一個擁有深邃暗黑面的科學怪人。

去年美國總統大選後，民主黨和許多人都質疑臉書成為假新聞的平台，並影響了這次選舉，但薩克柏卻只是說：「我個人認為臉書上的假新聞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說這對選舉有任何影響是個很瘋狂的想法。」

很快地，他不再認為這瘋狂了。

今年1月他承認被去年大選結果所震撼，承認科技和全球化所造成的分裂比他一生感受過的都更巨大。他給自己在今年定下的年度挑戰是要全美走透透，以更認識人們的真實生活。（這引起很多他要選總統的猜測）。9月，臉書揭露他們有約10萬美元政治廣告的購買者可能和俄國政府有關，且願意交出這些資料給國會。薩克柏說：「外國政府企圖顛覆選舉這件事對網路公司來說是一個全新的挑戰，但這是我們必須面對的。」

同月，媒體發現可以在臉書上針對自認為仇恨猶太人的特定用戶購買廣告，又引起很大爭議。事實是，不但任何人都能在臉書上散布各種不實或惡毒的假消息，且可以針對各種歧視或仇恨的特定族群購買廣告。營運長桑德伯格（Sandberg）對此道歉並表示會調整購買廣告機制。她說：「我們從來沒希望或預期這種功能被這樣運用。」顯然，她也不夠了解臉書可以如何被使用。

面對這前所未有的危機，臉書承諾會配合政府調查，更在報紙購買全版廣告，提出改革措施，包括讓政治廣告的投放更透明，增加更多內容審查人力等。但只要他們自己提出改革就夠了嗎？

問題當然不是那麼簡單。網路在初始階段的精神，或者被想像的精神是開放的、去中心化的，到了2011年阿拉伯之春前後，臉書和推特更被視為革命的武器：因為它能集結公眾的力量，推翻政治專制。但現在，網路世界卻是一個被少數企業高度壟斷的世界，自由和開放只是表象。

影響力大卻無規範

人們所面對新的現實是，幾大網路公司有如此巨大的影響力，卻缺乏適當的規範（歐洲比美國更積極）。曾經無線電視台有很大影響力，但他們同時面對多重的管制。更具體來說，企業在電視上投放政治廣告要被規範，但在社交媒體上卻沒有類似的法律。目前已經有民主黨議員提出法案要規範政治廣告的投放。

當然，政治廣告只是問題的一小部分。無論如何，臉書和谷歌本身雖然不是邪惡的，但他們確實是巨大的帝國，是利潤主導的商業機器。歡迎來到美麗新世界。（下次繼續談科技巨頭的壟斷。）

張鐵志 作家

台灣 蘋果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