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立法撇納粹關係 以色列炮轟 提「波蘭死亡集中營」者可判囚 被斥否定歷史

波蘭國會下議院上周五（26日）通過新法案，禁止任何人指摘波蘭對二戰時納粹在該國的反人類暴行負有責任，違者可被判囚。事件演變成外交風波，以色列猛烈抨擊法案將限制追究波蘭在猶太人大屠殺有何責任的相關討論，斥之有扭曲否定歷史之嫌，要求修訂。波蘭政府回應稱，新法案並非要限制對大屠殺的討論，而是要闡明納粹犯罪的真相。

當局﹕闡明真相 非限制討論

波蘭1939年遭納粹入侵統治，導致600萬國民身亡，包括300萬名猶太人。當時納粹在波蘭設立數個集中營，例如殺害約百萬猶太人、惡名昭著的奧斯威辛集中營。新法案將禁止任何人指稱波蘭對二戰時期納粹在當地干犯的反人類罪行負有任何責任，包括將納粹設立的集中營稱為「波蘭死亡集中營」等，違者可判囚最高3年。

該法案仍需待上議院通過，並由總統批核，但料可順利通過。波蘭政府發言人稱，新法案「旨在展示20世紀納粹德國與蘇聯共產主義的殘暴專制政權，加諸波蘭人、猶太人及其他受害國身上的可怕罪行與相關真相」。

不過外界則視法案為波蘭右翼政府試圖撇清波蘭二戰時期反猶罪行的重要一步。雖然戰時波蘭一直無向納粹投降或與之合作，戰後亦否認對猶太人大屠殺負有責任，反對將集中營冠以「波蘭」之名。不過部分波蘭人確有參與壓迫猶太人：英國廣播公司（BBC）報道，波蘭東北部小鎮耶德瓦布內的村民1941年曾將約300名猶太人困在穀倉裏活活燒死，雖然有人聲稱他們是受納粹強迫犯罪，但著名波蘭反納粹戰士卡爾斯基（Jan Karski）生前曾直指波蘭人對猶太人「毫無憐憫」。以色列外交委員會總監溫鮑姆（Laurence Weinbaum）亦曾撰文指摘有波蘭人樂於侵吞被驅逐猶太人的財富，甚至在無受納粹指使下仍對猶太人姦淫擄掠。

波蘭人涉反猶暴行有例子

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稱有關法案「毫無根據」，強調「人們不能改變歷史，猶太人遭大屠殺不容否認」，已下令駐波蘭大使向波蘭政府表達強烈反對。以色列教育及海外猶太人事務部長貝內特（Naftali Bennett）稱，新法案無視許多波蘭人曾協助納粹屠殺猶太人的歷史事實，斥之「可恥」。

以色列大屠殺紀念館上周六發表聲明，反對有關法案。指出雖然「波蘭死亡集中營」屬「不準確的歷史陳述」，但法案將限制人們陳述二戰大屠殺事件中波蘭人的罪行，模糊波蘭人曾協助納粹迫害猶太人的事件，屬嚴重扭曲歷史。紀念館續稱，將繼續支持旨在披露二戰大屠殺中波蘭民眾如何看待猶太人等複雜真相的研究。

不過推動法案的波蘭副司法部亞基（Patryk Jaki）回應稱，以色列政要與傳媒對法案的反對聲音，反映他們認為波蘭對猶太人大屠殺有「共同責任」，說明立法釐清有其必要。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Mateusz Morawiecki）亦在Twitter稱，波蘭人與所有納粹受害人同樣有責任成為歷史守護者，但強調「奧斯威辛集中營不是源自波蘭的名字，『勞動帶來自由』（鑲嵌於納粹集中營入口的標語）不是源自波蘭的句子」。

討好極右 執政黨恐引火自焚

波蘭今次推動新法案，淡化該國與納粹罪行的關係，此舉與高舉民族主義的現屆政府試圖討好反猶極右勢力不無關係，亦被視為極右勢力活躍歐洲的又一事例。有分析警告，放任極右勢力以爭取支持，或終難以控制，引火自焚。

波蘭以往亦曾嘗試立法，制止人們提及二戰猶太人遭大屠殺時將設有集中營的波蘭與納粹「混為一談」。2012年，時任美國總統奧巴馬表揚二戰反納粹戰士時，把「納粹集中營」誤稱為「波蘭死亡集中營」，亦令波蘭立法聲音更盛，但最終未能成事。直至主打反移民的保守派「法律與公正黨」（PiS）2015年底上台，立法終於落實。

PiS的民族主義色彩濃厚，與極右勢力過從甚密。例如去年11月，波蘭慶祝獨立99周年之際，首都華沙卻掀起右翼民族主義遊行，不少示威者高喊「純正血統」、「白色歐洲」、「剝奪猶太人的權力」等口號，波蘭政府仍將示威淡化成單純的獨立日示威，內政部長甚至形容示威景象「美麗」，拒絕譴責極端思想，又稱外界對波蘭的報道不公。

歷史學家格拉博斯基（Jan Grabowski）直指，波蘭對極右反猶聲音的放任，顯明民族主義冒起與歷史修正主義的關係，「波蘭正試圖將大屠殺變成迷思」，將猶太人就大屠殺歷史的主張視作對波蘭的攻訐。專研歐洲極右勢力的政治資本研究所總監克雷科（Peter Kreko）指出，PiS等民粹政黨藉由動員極端群眾來達至政治目標，令主流與極端勢力之間的分野日趨模糊，不少觀察家認為現時歐洲與1930年代法西斯運動醞釀的氛圍非常相似。

歐洲氛圍似法西斯醞釀期

不過，政治分析家霍肯諾斯（Paul Hockenos）於《大西洋》雜誌撰文指出，政黨依靠極右鞏固自身政治能量風險極高，當政黨成為主流而收斂主張，爭取溫和選民支持，如何處理極端勢力可能反成棘手問題。

香港 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