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府魚與熊掌難兼得 環球資產盛宴難永享

美股暴瀉觸發環球股市大跌，恒指一天重挫1649點，雖然昨晚美股早段回穩，惟後市走勢仍然惹人關注。白宮堅稱美國經濟基調強勁，部分投資者卻擔心債息持續上揚，終將戳破美股美債泡沫，打擊實體經濟，有論者將當前美國經濟金融形勢，與1987年股災相提並論，然而經歷了多年量化寬鬆「印銀紙」政策扭曲，當年經驗是否適用，實是疑問。環球市場步入不明朗時期，美國通脹會否顯著加劇、債息會否愈升愈急，尚需時間觀察，倘若白宮和聯儲局新主席鮑威爾稍有差池，有可能引發意想不到的金融震盪，香港很難置身事外。

通脹陰霾考驗聯儲局

新主席迎不可能任務

美國總統特朗普吹噓政績，其中之一就是股市屢創新高，豈料事隔兩周，美股卻連續兩日暴跌，究竟美股是否見頂轉勢，言人人殊。有論者認為，周一美股暴挫逾1100點，主要是技術因素導致，並無明顯的經濟觸發原因，有信心牛市行情不變，可是也有論者擔心隨著美國貨幣政策正常化，美股美債難逃一劫。最近聯儲局前主席格林斯潘警告，美股美債存在嚴重泡沫，倘若債市泡沫爆破，利率急升，對實體經濟影響將非常巨大。

美國1月平均時薪增速躍升至2.9%，是2008年金融海嘯以來最高水平，通脹陰霾驟起，引發10年期國債孳息一度升見2.88厘，成為美股暴瀉導火線。10年期債息飈升，意味美國民眾利息開支急增，削弱消費能力，專家認為一旦債息升穿3厘，有可能觸發環球股票拋售潮。

美股高處不勝寒，然而剛接任聯儲局主席的鮑威爾，卻可能要面對一個不可能的任務﹕今年是美國中期選舉年，特朗普與共和黨主打經濟牌，誓要魚與熊掌兼得，既要股市繼續大升、經濟增長超過3％，同時又要通脹處於低水平。問題是特朗普減稅1.5萬億美元催谷經濟，債務勢必急升。財政部資料顯示，美國未來3年要發債3萬億美元。特朗普揚言可以靠印銀紙讓美元貶值，減低還債壓力，惟此舉勢將刺激通脹急飈；可是如果鮑威爾決心加息，不僅股市和實體經濟備受壓力，連政府舉債成本也將上升。

聯儲局首務是控制通脹，然而過去廿年，聯儲局大抵奉行所謂「格林斯潘對策」（Greenspan Put），即股市強勁方敢加息，當股市「有難」則不惜大力減息救市。當前市場人士最擔心的，是通脹預期升溫、財政部增加發債、白宮財政政策過度擴張，以及聯儲局加息進取，會構成一場「債市崩潰風暴」，導致債息急升。近日美股暴跌難免令鮑威爾受壓，或會對加快加息步伐變得猶豫。

10年前金融海嘯令美國「大衰退」，資本主義陷入空前危機，聯儲局推出「量化寬鬆」印銀紙救市，其他發達國家相繼仿效，10年間全球量寬金額數以萬億美元計，堪稱史無前例。聯儲局挽狂瀾於既倒，拯救了銀行業，惟並非沒有代價，最明顯是熱錢氾濫令全球經濟和資產市場嚴重扭曲。過去5年道指升了超過11,000點，可是不少論者指出，金融海嘯後，美國的生產力和投資從未真正復元；現今所謂「全民就業」，其實很多都是低薪工作。超低借貸成本救活了一些企業和家庭，然而代價是刺激債務增加，形成新的信貸泡沫，一旦息口急升，影響非同小可。美國貨幣政策正常化能否一帆風順，仍然充滿變數。

量寬扭曲經濟基本面

87年股災未必可借鑑

每當市場劇烈波動，投資者總希望從歷史經驗找出端倪，有論者便將今次美股急瀉，與1987年「黑色星期一」股災相提並論。1987年中與2018年初的美國經濟形勢，確有相似之處﹕當時美國經濟和股市勢頭均甚佳，弱美元有利出口，失業率也低，惟通脹上升跡象浮現，刺激後來債息急升；更巧合的是，當年聯儲局主席也剛剛換人。從結局來看，「黑色星期一」並未影響美國經濟增長走勢，道指還於1989年初重回股災前的高位。

如果今次股災真是1987年翻版，華府當然可以鬆一口氣，可是美國經濟經歷了量寬扭曲，基本面已與海嘯前大為不同，遑論跟31年前相比。刻下一些不尋常現象，亦令人懷疑是否可以硬套傳統理論分析。舉例說，聯儲局收緊貨幣政策，加上華府大幅減稅，促使美資「班師回朝」，理應利好美元，然而美元卻偏偏走弱。有人將弱美元聯想到貨幣戰，亦有人關注美國負債飈升，是否正削弱全球對美元的信心。如果「印銀紙」能醫百病，全球經濟學家也毋須傷腦筋。量化寬鬆只是「止痛藥」，讓華府可以用時間換取空間，處理經濟結構問題，諸如過度舉債、貧富懸殊等，只是華府明顯未有把握這段時間興利除弊。

牛市有盡時，債息持續上升，早晚也必會影響股市，關鍵是美國通脹會否顯著加劇，惟目前各方都未敢斷言。自2015年底以來，聯儲局已先後5次加息，本港銀行一直未有跟隨，理由是市場仍然充斥熱錢，令拆息維持在低水平，然而一旦美國通脹升溫、聯儲局決意加快加息步伐，本港股市樓市是否仍能置身事外，實屬疑問。過去1個月港股升勢甚急，不少散戶頭腦發熱、膽大心雄，忽略風險，這次環球股市暴瀉，正好讓股民冷靜一下。

香港 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