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過20多年的時間裏,在東約克郡(East Yorkshire)霍爾德尼斯(Holderness)綠油油的原野下,一座位於霍姆普頓(Holmpton)的空軍地下堡壘秘密地運轉。冷戰的陰霾下,這裏的雷達警覺地注視著天空。
在那個動蕩的冷戰歲月,當各國都已為一場潛在的破壞性核戰而做好凖備時,英國啟動了一個名為"旋翼(Rotor)"的防禦雷達計劃,有70個雷達站點遍布海岸。
其中一處便是一座位於小村莊霍姆普頓的地下堡壘。它建於1953年,外號"洞穴(the hole)"。
它面向東方數百英里外的前蘇聯。這個超級大國當時儲備了大量的核武器。
在發生災難性核戰的情況下,皇家對空監視隊(ROC)位於霍爾姆頓的人員,將負責恢復該地區的秩序。
而在地堡內的工作人員,還肩負著為即將到來的襲擊提供預警,並記錄炸彈方向、速度和最終的放射性塵埃的重任。
曾在霍爾普頓和附近另外兩座地堡工作的九名女性,與攝影師李·卡倫·斯托(Lee Karen Stow)分享了她們的回憶。
在這張雷達控制室的照片中,下士珍妮特·休伊特(Janet Huitt)和她的姐姐、空軍一等兵芭芭拉·特納(Barbara Turner)、空軍一等兵艾琳·曼恩(Eileen Mann)、空軍一等兵珍妮特·萊維斯利(Janet Levesley),均在17歲時加入了英國皇家空軍,並在1959年至1974年的某個時間段裏在這裏服役。
作為防空作業人員,這些女子需要從雷達屏幕上解讀原始數據,並將結果寫到一塊有機玻璃提示板上,以便從另一側也能讀取它們。
隨後,這些信息將被繪製在一塊置於低處的雷達板上(見上圖),被稱為"井(well)"。
坐在上面的軍官便可以俯視並監控來襲的敵軍飛機。
休伊特說:"我還記得通風口的噪音,就像你習慣的那種嗡嗡聲,還有那裏是多麼的封閉。"
"每架飛機都提交過'飛行計劃',而且會發出呼號。"
"如果有任何並不攜帶這類信息的東西出現,它就會鶴立雞群。"
"它立即會被捕捉到,並且做出回應。"
"通常來說,一架或兩架戰鬥機會從當地機場起飛,攔截並指引他們離開我們的領空。"
"他們通常來自蘇聯。"
"這在整個冷戰時期都經常發生,我們時刻都得保持警惕。"
"我們曾對遭遇核攻擊進行演練。"
"我們都知道,如果在輻射範圍內,我們將沒法在放射性塵埃中倖存。"
"你會在一天的任何時間裏被叫回崗位,並且你永遠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一次演練。"
"這是'紅色警報'!警報到處都是。"
"從來都沒有發生過恐慌,因為你受過訓練,要遵守紀律。"
"如果你服從命令,做完自己的事,一切都會好轉的。"
"我們的工資是男性的三分之二,我們被告知,這是因為男人們需要結婚和養家糊口。"
"在那些日子裏,如果你懷孕了,無論是已婚還是單身,你都會被解僱。"
特納說:"(讓人們了解我們)真的很重要,因為我們花了那麼多年在這裏工作,沒有人知道這一點,或者從未意識到這一點。"
"可能最主要的原因是這些是秘密進行的。但從未有人記錄過,這些女性在地下年復一年的工作。"
萊維斯利在皇家空軍霍姆普頓擔任過五年的防空操作員,具體的工作像是"繪圖員"。她負責將收到的數據轉移到雷達板的"井"中。
她說:"我記得我要爬下很陡的鐵梯去井裏。因為我穿著裙子,所有的男人都在看著我,所以我每次都很招人注意。"
"軍官裏也有女人,但主要都是男人。"
"那裏非常黑,只有電腦打在他們臉上的光芒。"
"記得有一次,大概那時我18歲,我收到了集結的號令。"
"大約是19點。"
"我在廚房裏,他們來找我。"
"我衝上樓去拿我的制服。"
"我爸爸當時正在給廚房貼瓷磚,他說,'還有必要貼瓷磚嗎?我們會被轟炸嗎?'
"那次是一個演習。看看如果有事發生,我們多快能到那裏。"
空軍一等兵帕特·萊肯比(Pat Leckonby),羅斯瑪麗·"克里斯蒂娜"·賴特(Rosemary "Christine" Wright)和特雷茜·阿爾托夫(Trish Altoft)在上世紀60年代末和70年代作為電話接線員,負責操控霍姆普頓的交換台。
阿爾托夫說:"如果你說到冷戰的話,坦白說,我覺得當時我們沒有一個人會考慮這些。"
"你所要做的就是接電話。"
"白天那麼忙。我們不知道任何秘密。"
"我們與外界非常的隔絶,我覺得我們就像小齒輪一樣。"
"是的,但我們是重要的齒輪,"萊肯比說。
為了防止火災,地堡工作人員會進行演習。
阿爾托夫說:"一旦警報發出,每個人都會直接衝出去,回到地上。
"最後一個離開的人將是指揮官和高級私人交換機(PBX)的工作員。"
"有一天晚上,我是最後一個離開的。我一生中從來沒有那樣害怕過,因為所有的燈都熄滅了,然後只有一束微弱的光線。"
"直到我們走到地面之前,在走廊上是非常可怕的。"
"我非常害怕我會被困在那裏。"
萊肯比說:"當門關上時,啊,我感覺像得了幽閉恐懼症。"
"這裏主要是男人,我們當時年輕漂亮。"
在來到霍爾普頓工作前,賴特曾在東約克郡海岸的一個哨所義務工作。哨所位於地下14英尺(4米)的地堡內,由鐵梯抵達。
她說:"那是一個在地上的方形的洞。"
"晚上很可怕,我不想下去。"
"曾經有兩三個人在下面。"
"當你第一次下樓時,你不知道會有什麼。你只是找到了這個房間和椅子,大概就是它了。"
"等我的時間到了,我就回家了。"
"但如果我們要打仗了,我們就不得不睡在那裏。"
"我現在再也不想這樣做了。"
"但當你年輕的時候,你會做任何事情,不是嗎?"
吉娜·賴特(Gina Wright)是皇家對空監視隊位於霍爾德尼斯區議會應急中心地堡的應急計劃官員。
她說:"當你進入地堡時,你碰到的第一個東西就是巨大的防爆門。"
"你走過大門的那一刻,國家安全的根基就在你眼前。"
"這是一個完全地下的世界,讓人難以置信。它永遠延伸下去。"
"我認為我沒有到過它的盡頭。"
"定時的燈光意味著你必須快速走過去。"
"我那時很膽小,不喜歡一個人下去。"
"在戰爭時期,我們會有四個階段:剛開始發生並向戰爭過渡的時期、宣戰和常規戰爭、核打擊,然後是戰後重建。"
"所以,計劃也依照這些階段劃分。"
"放核彈簡直讓人想都不敢想,局面是你無法控制的。我認為戰爭是一個瘋狂的想法,太瘋狂了。"
安·梅特卡夫(Ann Metcalfe)在1964年加入皇家對空監視隊,當年17歲。她在約克冷戰地堡工作,現在成為了一處英格蘭遺產。
1982年,她成為了負責約克郡鄉村四個哨所的第一位女性組長,並在六年後晉升為名譽觀察員上尉。
她說:"我成為了三角測量監督員,負責計算炸彈的大小和位置。"
"我們有一個圓形計算模型,可以用它從爆炸威力精確計算出那枚炸彈有多大。"
在培訓和演練期間,安要前往她手下的四個哨所進行檢查,並負責接待來訪貴賓。每個哨所相距10到15英里。
"在你心中,你希望(核攻擊)永遠不會發生,"她說。
"因為在那時,我的家裏有丈夫和兩個小孩。"
"如果你在緊急情況下被召回,意味著你全天都會被徵召。你會離開你的家人嗎?這是我們從來都不知道的事情,因為我們從來沒有處於那種境地。"
"我一直覺得如果發生了核襲擊,就讓炸彈落在我家的屋頂上吧。不要磨蹭,我不希望它們慢慢放射,因為那是最殘酷的死亡。"
撰文和圖片 / 李·卡倫·斯托
(B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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